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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冷月孤堡

静静的夜空悬着一轮孤寂的冷月,凄凄的月光映着一面诡异的黑旗,暗黑的旗布上竟也绣着一轮凄白的冷月。

黑色的夜风悄悄吹起,冷月黑旗迎风而动,旗子飘动的方向上坐落着一座古宅,古宅大门之上的牌匾刻着三个惨白的大字“冷月堡”。

这里叫做冷月堡并非是因为当空的这轮冷月,而是因为这座古宅的两位主人——冷峻与云香月。不过江湖中人一提起冷月堡最先想到的并非是这对堡主夫妇,而是昔日纵横江湖一手创立了兴义会的惊龙剑客云尧日,这座冷月堡也正是这位武林前辈送给自己的女儿云香月的嫁妆。

昔日的武林神话云尧日早已西登极乐,其长子云孤鹤继承家业,不但成了兴义会的总舵主,还坐上了侠道盟盟主的宝座。而冷月堡能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与侠道盟盟主云孤鹤有着莫大的干系。

冷月依旧当空,但今夜的冷月堡却并不似平常那般凄冷孤寂,侠道盟各大帮派的掌门都已聚于此地。每隔十年他们都会相聚一次,每次相聚都是先议武林大事,再饮酒相欢,但今夜这十一位武林豪士却全然没了这份雅致,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色,静静地听着萧竹星诉说他在虎丘的经历。

“唉......”一声忧愁的长叹,萧竹星讲完了他的故事。

他面前坐着的十一位武林高手面面相觑,疑惑、愤怒、惊骇......数种表情交织在这十一人的脸上。

良久的沉默,一个声音缓缓响起,“萧少侠,贫道有一事不解,还请少侠说明。”

萧竹星目光微闪,只见说话之人是个宽袍剑眉的道士,他面如重枣,神色刚毅,头顶挽着一个道髻,此人正是昆仑掌门无极道人。

萧竹星声音一躬,忙道:“无极道长有何疑问,但说无妨?”

无极道人缓身而起,轻抖手中浮尘,淡声道:“此番武林盛会在江南举行,云盟主为尽地主之谊,令云飞公子邀各大门派弟子提前半月赶至金陵,共游江南美景,然后齐赴虎丘会盟。据贫道所知,盟会各门派中只有三人未到,少林弟子修行简朴,自不会与其他人一道游山玩水,而峨眉弟子是女儿家也不方便。可天山萧氏与兴义会的云氏两家乃是世交,而萧少侠与云公子又是结义兄弟,敢问萧少侠为何不去金陵赴约,而直接赶往姑苏虎丘呢?”

萧竹星微微一笑,躬身道:“晚辈的确收到了云大哥的邀请,不过正如道长所言,云萧两家有三代之交,晚辈每年去江南之时,云大哥都会陪我四处游玩。我料想此番金陵之会,各门派弟子都会赴约,晚辈只是不想再给云伯伯与云大哥添麻烦,是以才直接赶去了姑苏。”

他话音刚落,席间猛然站起一人,只见此人青衫黄袍,瘦骨嶙峋,身躯有些佝偻,一张蜡黄的脸上点着两颗芝麻大的眼睛,他双眼微眨,轻步走到萧竹星面前,哼了一声,道:“小子,你倒是为云盟主考虑地很周到......”他说话之时,语气故意拉长,众人皆能听出他对萧竹星所言心怀疑窦。

萧竹星见了此人,面色不禁一沉,原来眼前这佝偻汉子乃是漠北崆峒派掌门葛清风,天山、崆峒二派曾因争夺关西一带的势力范围而结下了梁子,两门派虽同处侠道盟中,却彼此明争暗斗,此刻葛清风自然会借此良机羞辱天山派一番。

萧竹星双眉深锁,他暗中虽已将葛清风痛骂一番,但他却心知在此等场合决不可胡乱生事,就在他苦思如何作答之时,只听“啪”地一声,萧霖拍案而起,冷声道:“葛清风,你这语气似乎是不相信犬子之言了?”

葛清风眯起他芝麻大的双眼,尖声细语地道:“我当然不信,各位掌门不妨想想,我们的弟子齐赴虎丘会盟,却都无故失踪为何只有天山派的弟子一人回来,这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去迟了一个时辰,我倒是好奇他为何会这么巧就迟到了,莫非他早就知道虎丘的这场惊变?”

他话音未落,却听萧霖怒吼道:“葛清风!你休要在此含血喷人!”

“哼,萧掌门......倘若葛某所道的乃不实之言,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呢?”葛清风冷笑道。

萧霖乃性情中人,经葛清风言语相激,不禁怒上心头,他右手五指一扣,“刷”地一下,抽出了他腰间悬着的长剑。

葛清风也不敢示弱,他冷哼一声,道:“素闻天山派剑影九绝飘渺无形,诡谲多变,不知萧掌门的剑法可能破得了再下的绝影双钩!”葛清风话音未了,双袖一抖,亮出一对雪亮的弯钩。

“二位掌门,你们这是作何?”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刻,一个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
萧霖与葛清风听了此语,身子皆是微微一震,将手中已端起的兵刃又缓缓地放下,这时一个锦衣华服,玉面红光的中年汉子轻踏着步子,走到了二人的身前,这汉子便是威震江湖的侠道盟盟主云孤鹤。

云孤鹤脚步一顿,淡淡的道:“二位皆是一派之主,遇事岂能如此冲动,眼下我侠道盟遇此等惊变,各门派更应同心协力,而非自相残斗。”

萧霖面色略微一变,忙恭声道:“云大哥说的是,小弟一时冲动了!”

云孤鹤面带微笑,又对葛清风道:“萧掌门既然已让步,不知葛掌门又可否放下门派之见呢?”

葛清风轻哼了一声,他虽然胸中有气,但对盟主云孤鹤还是忌惮三分,当下略带怨意的道:“好......方才算是我言语不慎,重伤了天山派的萧师侄,不过还望他在各位掌门面前解释清楚,虎丘会盟他究竟为何会去迟!”

云孤鹤双眉微皱,略一沉吟,就在此刻却听身旁的萧霖喝道:“竹星,咱们萧家皆是光明磊落的汉子,当日你为何会去迟,不妨直说出来。”

萧竹星听了此言,面露难色,他心中暗忖:倘若将我纵情酒色之事道出,不但有辱师门,更会令爹爹在各大掌门面前丢尽颜面,可是若不说又会令他们怀疑我与各大门派弟子失踪一事有关......

“萧师侄,莫非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不敢在各位掌门面前道来吗?”葛清风笑嘻嘻的逼问道。

萧霖脸色一红,怒叱道:“竹星,你快将当日之事如实说来,莫要叫一些阴险小人以此为把柄!”

萧竹星见此情形,心意一横,双膝跪倒在萧霖身前,垂首呐声道:“爹,孩儿不孝,会盟前夜孩儿一时贪杯,醉倒在酒馆之中,第二日醒来已是午时,因此耽搁了会盟的时刻!”

萧竹星言语中略带隐瞒,他深知武林中人行走江湖,难免贪杯一醉,此刻他说自己因贪杯而误了时刻,最多会令武林同道视其年少莽撞,但他若是把寻花问柳一事也和盘托出,只怕就会遭到各大门派的耻笑了!

可即便如此,萧霖听了此言,还是勃然大怒,他手掌一翻,“啪”地一下,萧竹星脸颊上已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,“你这个不孝子,临行前我千叮咛万嘱咐三个月内不许饮酒,可你却......”萧霖一时气急,语声断断续续。

萧霖话音未了,却听葛清风截口道:“萧师侄,你说会盟前夜自己贪杯而醉,不知可有见证之人?”

萧竹星面色一变,双目怒瞪着葛清风,冷声道:“醉酒还需见证之人吗?葛掌门之言请恕小侄不明!”

葛清风哈哈一笑,对着众人道:“诸位掌门,并非再下为难这位后辈弟子,请各位细想想,十大门派的弟子准时赴约却齐地失踪,而这位萧师侄单刀赴会却能安然无恙的脱身而出,难道各位不觉得此中有疑吗?”

堂中的一众掌门高手略微思忖,便纷纷点头同意葛清风之言,葛清风面上得意之色更重,他又转到了萧竹星的面前,冷声道:“萧师侄,倘若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确实因醉酒而误了虎丘之会的时刻,恐怕天下不只我葛某一人会怀疑你了?”

萧霖脸色瞬间一片煞白,他虽对葛清风甚是痛恨,但见此刻群雄脸上都已现出疑色,便知此刻纵是令葛清风改口,也难以消除各大门派掌门心中的疑窦。此刻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盟主云孤鹤身上,望他可以念在云、萧两家世交的情面上替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。

云孤鹤面带难色,他心中虽也想帮萧氏父子,但他此刻若是与众掌门之意相违,只怕会动摇其盟主的威信,他沉吟了半晌,喟然叹道:“葛掌门此言不错,萧师侄你若是找不出见证之人,恐怕很难向天下群豪道清此事!”

萧霖面露失望之色,他没有料到多年的结义兄弟居然也会怀疑自己的爱子,他轻叹一声,语气和缓地道:“竹星,你再仔细想想,当晚你饮酒之时,可预见过什么熟人?”

萧竹星心念稍动,眉宇间的愁云倏然消失,他忽地惊喝一声道:“我想起一人,他可证实我所言非虚!”

萧霖喜道:“快说,此人是谁?”

萧竹星微微一笑,语声一字一顿地道:“万天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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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冷月孤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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